第十回 杀敌志巾帼比须眉 生财法特务胜奸商（2）

对于这些疑问，春柳无法给出有说服力的答案，就把赵雪梅搬出来。赵雪梅把女民兵组集合起来，耐心地对大家解释：“同志们，你们觉得练习队列没用，说走正步走不死日本鬼子。没错，走正步确实走不死日本鬼子，可是日本鬼子走不走正步？咱八路军正规部队走不走正步？日本鬼子并不傻，咱八路军更不傻，如果走正步真的没有用，那他们为什么还要练？有那时间多练练射击、多练练拼刺刀，不是更有用吗？我要告诉大家，练习队列不但有用，而且有大用，那就是加强纪律性。咱们八路军武器装备比不上鬼子、后勤供应比不上鬼子、军事训练也比不上鬼子，但却总打胜仗，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八路军有铁一样的纪律。通过队列练习，我们可以养成服从命令的习惯，这样，在战场上遇到突发情况时，队伍才不会三心二意，才会坚决地、无条件地服从指挥员的命令。有的同志可能会问，既然队列训练这么重要，男民兵为什么不练，游击队为什么也不练？同志们，不是他们不练，是我们所处的环境不允许他们花很多时间在队列训练上。他们承担着繁重的对敌斗争任务，军事技术的训练相比之下更为迫切。我敢预言，随着我们游击队规模的扩大，包括队列训练在内的正规化的训练一定会逐渐开展。我们女民兵组暂时没有直接对敌斗争的任务，这对我们进行正规化训练是一个很好的机会，应该说我们走在了男民兵和游击队前面。将来，你们几个可以给他们当队列训练的教官啦。”

赵雪梅的这番话，打通了女民兵们的思想，最后一句话更是激发了她们的好胜心，从此开始了认真的队列训练。

听着赵雪梅的话，春柳由衷地佩服。赵雪梅所说的道理，有些她本来不懂，听了之后就懂了，有些她原来也懂，但是懂得不是那么透彻，用能表达得很清楚。她羡慕地说：“指导员，你真行，懂这么多道理，还能说得这么清楚，我真想像你这样。”

赵雪梅微笑着对春柳说：“春柳，其实我早就发现，你很聪明，看问题也比一般人深刻，你先天素质很好，唯一差的就是没读过书。读书能让人懂很多道理，以后你要注意这一点。孙文明文化不错，你可以经常向他请教，我在的时候问我也可以。”

春柳记住了赵雪梅的话，一有空就让孙文明教她学文化，每天坚持认至少十个字，几个月后就能读简单的书籍了。光认得书上的字还不够，书中所讲的道理她并不全懂，时常向孙文明和赵雪梅请教。

赵尽忠第二次见王大海没得到任何结果，因为在黑田同意之前，王大海不敢允诺赎人之事。赵雪梅早已料到这个结果，她之所以让赵尽忠跑这一趟，是为下一次去找王大海做铺垫，不然的话，飞刀大侠前一天现身，乡长、镇长们第二天就去要求赎人，好像是串通好了似的，容易引起敌人怀疑。

王大海出主意抓人，根本就不是为了抓飞刀贼，就是为了捞点外快。出主意之前，他就已经想好了说辞，有信心让黑田同意放人。春桃她们这么一闹，帮了王大海的忙，他更有放人的理由了。

春桃等大闹县城的第二天，几个乡长、镇长和部分村长不约而同地来到特务队找王大海。

寒暄之后，赵尽忠问：“王队长，听说昨天大集上飞刀贼出现了，有这么回事吗？”

王大海点点头：“没错，死了三个皇军和四个皇协军。”

赵尽忠假作关心地问：“抓住飞刀贼了吗？”

王大海愁眉苦脸地说：“集上人那么多，怎么抓呀？早趁乱跑了。”

赵尽忠试探道：“王队长，虽然没有抓住飞刀贼，但这件事足以证明被抓起来的那三十个人里面没有飞刀贼。您能不能在黑田太君面前求求情，把他们放了吧。他们可都是良民呀。”

王大海说：“赵镇长，上次你来求我我没有答应，是因为那时候还无法证明飞刀贼不在那三十个人里面。现在不一样了，你说得有道理，他们都是清白的。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，我去宪兵队见黑田太君，帮你们向他求情。”

巧了，王大海刚站起来，黑田就打电话过来，让他去宪兵队。

到了黑田的办公室，山本也在那里。王大海哈哈腰，问：“太君叫我过来有何吩咐？”

黑田问：“王队长，昨天那件事你怎么看？”

王大海不清楚黑田指的是哪方面，试探着问：“太君的意思是……？”

黑田说：“飞刀贼一向是在夜里作案的，这回为什么在大白天作案，而且还挑了个赶集的日子？他想干什么？”

王大海做出思索的样子，过了一会儿才说：“卑职以为，飞刀贼是想让人们知道，前几天我们抓的那三十个人都是冤枉的。他的目的是让我们放人。”

黑田点点头：“有道理，可是飞刀贼又杀了三个皇军士兵，他这样做难道不怕我们报复，把那三十个人杀掉吗？”

王大海假装气愤地说：“太君说得是，这个飞刀贼太可恶了，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、大庭广众之前刺杀皇军，不杀掉这些人，非但不能消我心头之恨，更不能显示皇军的军威。不过从大局看，卑职以为，这些人还真不能杀。”

山本恶狠狠地说：“有什么不能？杀几个支那人就如同捻死几只蚂蚁那么简单。”

王大海点头哈腰地冲着山本说：“山本太君说得没错，杀掉这些人确实易如反掌，可是结果呢，山本太君有没有考虑过？”

山本用鼻子哼了一下，不屑一顾地说：“结果能怎样，支那人还敢造反吗？”

王大海笑笑说：“当然没人敢公开造反。可是太君想一想，我们是以飞刀贼嫌疑人的名义抓那三十个人的，现在满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里面没有飞刀贼，把他们杀掉就会让别人认为皇军草菅人命、滥杀无辜。往小处说，皇军宣传的大东亚共荣就没人相信了。说严重一点，虽然没人敢公开造反，但很可能会有人暗中跟皇军作对，这对大后方的稳定没有任何好处。是，杀掉这些人可以解气，但解气重要呢，还是大后方的稳定重要呢？山本太君，不能因小失大呀。” 见山本没再说什么，王大海接着说：“要说显示皇军的军威，其实杀掉这些人也无助于显示皇军的军威，别人会认为，皇军抓不住飞刀贼，就只能欺负手无寸铁的老百姓，这反倒有损于皇军的军威。”

黑田听得频频点头：“王队长，你想得很远，你地人才大大地。那你说该怎么处置那些人？”

听到黑田的夸奖，王大海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：“多谢太君夸奖，卑职没多大本事，完全是太君调教得好。依卑职看，应该把那些人全部释放。”

山本不满地说：“不行。当初我们贴了很多告示，说飞刀贼就在他们里面，现在把他们全部释放，不就等于承认以前我们搞错了吗？皇军的颜面何在？”

王大海说：“山本太君说得也是，承认抓错人确实有点让人难堪。不过话也得看怎么说，要是飞刀贼不出现，杀一个甚至三十个全部杀掉都没问题，皇军说里面有飞刀贼，谁敢说没有？除了那些人的家属知道实情，别人谁都不知道。可现在的问题是，飞刀贼现身了，老百姓都知道皇军抓错了人。把这些人杀掉，老百姓嘴上不敢说什么，可心里肯定会恨皇军。中国有句古话，知错能改，善莫大焉，意思是错了没关系，只要改过来就非常好。皇军抓错了人算不了什么，只要改过来，把他们放了，就是好事。老百姓不但不会嘲笑皇军，还会说皇军心胸开阔、知错能改。”

黑田哈哈笑了几声，说：“王队长，你地很会说话。好，这件事还交给你去办，把那些人全部释放，跟他们说，不能恨皇军，要感谢皇军皇恩浩荡。”

王大海连连点头，说：“是，卑职这就去办，马上办。”

目的达到了，王大海得意非凡，哼着小曲儿回到特务队。

赵尽忠见王大海喜笑颜开，满怀期望地问：“王队长，黑田太君同意放人了吗？”

王大海赶紧收起得意之色，故意沉下脸，咳嗽两声，才说：“唉，难哪。我好说歹说，黑田太君就是不同意。最后我实在没辙了，用我的身家性命给这些人打保票，黑田太君才同意取保赎人。你们听清楚了啊，不是放人，是赎人。我可是担着身家性命的风险呀，你们可不能坑我。每个人都要找两个保人，村长或镇长是一个，乡长是一个。要是有乡长兼村长或镇长的，得另外找一个。写了保书，交了赎金，就可以把人领回去了。”

不管怎么说，人可以回家了，赵尽忠还是很高兴：“没问题，没问题，保人不成问题。关于赎金，黑田太君有什么说法？”

在从宪兵队回来的路上，王大海早就想好了价码：“黑田太君说了，每个人大洋十块。另外，我用身家性命给这些人作保，不能让我白担这个风险吧？”

赵尽忠连忙说：“是、是、是，那是当然，怎么能让王队长白担风险呢。您看每个人孝敬您老两块大洋怎么样？”

王大海一听就火了：“什么，两块大洋？你打发叫花子呢？难道老子的身家性命就只值六十块大洋？”

赵尽忠赶紧赔笑道：“王队长，不要生气嘛，咱们这不是商量吗？”

王大海打断赵尽忠的话：“没得商量，每个人五块大洋，少一个子儿都免谈。你们要是嫌老子要得太多，干脆把那十块也省了，把人留在宪兵队就行了。”

赵尽忠扫视了一遍其他人，大家都无奈地点点头。赵尽忠回过头说：“那好吧，就按王队长说的数儿，每人五块大洋。我们这就回去写保书、筹赎金，然后再来麻烦王队长。”

被抓的人大部分都是贫苦的农民，十五块大洋他们哪里出得起。在赵雪梅的动员下，赵尽忠捐了五十块大洋，太平镇的另外几个乡绅也捐了一些，把太平镇以及下辖各村被抓的几个人赎出来。

皇协军受命跟踪特务队，发现了王大海的不少秘密。王大海当上特务队长后，狗仗狼势，霸占了城里的烟馆、赌场和当铺，每天都能赚很多银子，这让李少良非常忌妒。李少良虽然管得人多，但财路却远远比不上王大海多。上次给王大海上眼药，借日本人的手，除掉了几个特务，李少良感到一丝宽慰。他想再接再厉，把王大海彻底整下去，把王大海的财产据为己有。谁知他高兴了没几天，王大海又受到了黑田的重用，这让他很是郁闷。他意识到，要想把王大海彻底整垮，只是小打小闹地上眼药是远远不够的，要下药就要下猛药，一副药就要了王大海的命，让他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。

欲知李少良要如何整治王大海，且待下回分解。